月亮大九

那些在意识之外的,仍旧在意识之中。

麦子和我

这是我在老家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,从麦苗到接穗再到泛黄,如今大片田地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。各家的院子里、路旁铺满麦粒,在这晴朗而燥热的天气里蒸发尽水汽,蜕变成结实的金子。如今的村子里,比平常更多了喧闹,收割机、拉麦子的拖拉机间或从麦堆旁驶过,东头的喇叭自清晨至傍晚响彻,宣讲禁止燃烧秸秆。像我这样喜欢宅门不出的人,也耐不住晴空的诱惑(实际上有时是要去满足口腹之虞),骑车到官路上走走。也正是在这个时候,我才不会因为不得返校而终日沉溺在网络和身体的欲望之中。人的生命在蓝天白云、广阔的麦田间显得鲜活有趣,舒展的欲望,歌唱的欲望,呼吸的欲望,乃至微笑的欲望才迸发出,将我从头至尾地抛掷到自然之中。《魂断威尼斯》里,男主和好友争论什么才是美,是感官的产物还是精神的产物,美的感知可否经由于道德上所为人不齿的密径而实现?我想,在我将双脚趟入麦堆中,感受灼烫、硌扎的刺激时,这一切对于我而言将是明晰的:人们需要借由感官感知美和涤荡心灵,仅在孤岛般的精神层面追求,将使得心田无活水而枯涸龟裂。而为道德不容的美丽,其欣赏也将漂浮在惶恐与迷惘之中,除非人愿意生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。

人们需要喧闹,也需要宁静,需要朴素简洁,也需要偶尔时髦的华丽。人是复杂的,那些看似无甚逻辑的行径也可以找到一个滑稽却合理的理由。故而将自己置于一种生活方式中,或许可以长久地安稳,但心灵对于异样的渴慕将纠缠在晦暗的黄昏、午夜,如神龛里奉香的烟雾版缭绕,久不消泯。故而为何不去尝试?谁说别的生活方式便会比其他的劣等?在尝试后,顺从内心的选择,远好于裹足不前,停滞在某个望得见远方的站台,未来又空留遗恨。

评论